春初正午,被云霧籠罩的梯田在陽光的照射下一片片顯露出來。層層疊疊的梯田,包圍著由一棟棟蘑菇房組成的村莊,遠處的山峰、村寨在云海中若隱若現(xiàn),仿佛水墨畫徐徐展開……
這里,是云南省紅河州元陽縣新街鎮(zhèn)阿者科村。哈尼族聚居的阿者科是國家級傳統(tǒng)村落,也是世界文化遺產(chǎn)紅河哈尼梯田遺產(chǎn)區(qū)五個重點村落之一。哈尼梯田在山巔,大江大河在谷底,溪水自山頭森林潺潺淌下,千百年來竟從未斷絕。圍出塊塊水田的陡峭田埂何以不干不垮?答案藏在哈尼族人口口相傳的“三犁三耙”農(nóng)耕哲學中,藏在森林、梯田、村寨、水系循環(huán)互利的“四素同構”理念里。阿者科村黨支部書記普字成告訴記者:“哈尼族人崇敬大自然中的生靈,每個村寨后面都有‘寨神林’,保護森林就是保護水源,保護水源就是保護梯田?!?/p>
“搬開黑亮的石頭,把大田開到山上,引來清亮的泉水,栽出綠綠的稻秧。有了好山好水,蓋起高高的蘑菇房,有了好田好地,阿媽把好兒生養(yǎng)?!敝v述哈尼族遷徙歷史的長篇史詩、哈尼族古歌《哈尼阿培聰坡坡》中的這些詩句,生動描述了哈尼梯田、哈尼族村寨的形成過程。當國家級非物質(zhì)文化遺產(chǎn)哈尼古歌傳承人馬建昌坐在自家火塘邊為記者吟唱這首古歌時,記者眼前浮現(xiàn)出哈尼族祖先翻越千山萬水遷徙到紅河兩岸,來到阿者科村修筑梯田、修建蘑菇房的場景。
阿者科的民居多為土基墻、大茅草頂?shù)哪⒐椒浚艠銋s不破舊,只因近幾年多數(shù)蘑菇房都經(jīng)過了維修改造。這幾年,來村里看梯田和蘑菇房的游客越來越多,村民們陸續(xù)開辦了民宿、餐館,還有“火塘咖啡”“牛欄酒吧”等。“去年年底以來,我們村新開了4家民宿和餐館,都是原來外出務工的村民回來開的店?!逼兆殖烧f。
在阿者科村,致富的不是少數(shù)人。隨著“阿者科計劃”實施,村子走上了全村65戶村民共富的道路。2018年以來,中山大學保繼剛教授團隊與元陽縣政府共同制定實施“阿者科計劃”,即村里成立阿者科旅游公司進行開發(fā)經(jīng)營,經(jīng)營利潤公司留成30%,村民分紅70%?!胺旨t細則鼓勵村民保留蘑菇房、耕種梯田,鼓勵村民在村里居住、戶籍在村里。凡滿足這些條件的村民都可以多分紅,目的就是保持阿者科村的傳統(tǒng)風貌和旅游核心吸引力?!瘪v村經(jīng)營管理人員、師從保繼剛教授的研究生林曉藝說。
“以前我們村守著梯田還是窮,現(xiàn)在‘阿者科計劃’讓村里家家有收入、全村大變樣!”普字成高興地說。2019年以來,阿者科村共接待游客12.14萬人次,實現(xiàn)旅游收入321.65萬元,共進行旅游分紅8次,累計分紅143.66萬元,戶均分紅2.21萬元。
“現(xiàn)在大家還愿意耕梯田種糧食嗎?”記者問。
“愿意!在梯田種糧可以多分紅,政府有補助,現(xiàn)在梯田紅米能賣到20元一公斤,所以每年插秧、收谷子的時候,外出打工的人都回來忙農(nóng)活?!逼兆殖苫卮稹?/p>
“阿者科計劃”為村民帶來的不僅是收入的增加,還有生活方式的改變。大半生都在火塘邊唱歌的馬建昌,如今有了公開演出的工作——每天下午3時,67歲的馬建昌都要在村邊的古樹廣場為游客演唱哈尼古歌,這是村里一項重要的文化體驗活動,由公司向他支付報酬。
記者來到阿者科最早開業(yè)的一家民宿“鄉(xiāng)伴原舍阿者科”,只見門前鮮花盛開,屋內(nèi)是時尚的咖啡廳、餐廳和客房?!拔覀兠恳粋€房間都體現(xiàn)哈尼族文化,門牌號用哈尼語表示。我們還讓游客體驗梯田捕魚,這里還有供兒童學習的小屋,展銷繡娘們縫制的哈尼族服裝?!泵袼蘩习?、哈尼族女青年張萍笑盈盈地說,“每位哈尼族婦女都會縫制民族衣服,我們?yōu)槔C娘提供原料和展示平臺,讓她們增加些收入?!?/p>
張萍是鄰近村寨大魚塘寨走出來的哈尼族姑娘,她中專畢業(yè)后外出打工,6年前隨丈夫回到阿者科,在這家民宿當服務員,后來做了店長,如今是上級公司的合伙人。
“因為喜歡家鄉(xiāng)的梯田,所以我回來發(fā)展。”從大山梯田中走出,又回到大山梯田的張萍深有感觸,“我們要讓家鄉(xiāng)變得更美,生活變得更好!”
“3月17日,我們村要過‘昂瑪突節(jié)’,相當于哈尼族的春節(jié)。大家要祭拜祖先,還要擺長街宴呢!”普字成爽朗的笑聲里,充滿了對生活的滿足和對未來的期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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