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王婆說媒”的熱度還沒過,擔心戀愛、相親拆盲盒的年輕人近期又一股腦地涌入了情感分析直播間。
這類直播間,有啥魅力?說實話,還挺“好看”的。“不說體重就是胖”“說家里有房,那房子大概率不是自己的”“身高過5減4,低5為0”……直播或視頻中,自稱“婚戀軍師”“相親/情感分析師”的主播將網(wǎng)友相親對象的條件或感情問題一一拆解,言辭犀利地“劃重點”,儼如“情感爽劇”,讓觀看的年輕人十分“上頭”,忍不住咨詢下自身的情感疑惑。
當然這些“高超”的點撥和分析可不是免費的——有的主播3天漲粉30萬,并打出“個人咨詢費5萬元包年、徒弟一對一咨詢180元每次、學習群每年99元”等商品標價。而且,為抓住流量,一些直播間“狗血與奇葩齊飛,劇本共套路一色”。
對此,專家建議,可以偶爾消遣,但應理性看待,不必盲從。江蘇省消費者權(quán)益保護委員會也于近日針對此類直播間發(fā)聲,建議理性消費,謹慎選擇,避免添堵。
最近,婚戀軍師火了。圖片來源:社交媒體平臺截圖
直播間“婚戀軍師”人間清醒?
“32歲,單位合同工,省會城市4套房,會照顧人,能嫁嗎?”對于粉絲列出的相親對象情況,某婚戀軍師在其分析視頻中侃侃而談:“深度剖析的話,這里面每一條都是有坑的?!痹谒姆治鲋?,對方?jīng)]提體重,意味著一定偏胖;單位合同工、省會4套房,意味著房子一定是家人的;這種條件還未婚,則意味著性格可能有缺陷……
而有的直播間主播分析得更“玄乎其玄”。有采訪對象分享了一段她的收藏——視頻中主播的白板上寫著一名相親男性的條件:“24歲,180cm,偏瘦;985畢業(yè),大學工作;市中心有房330平,父母有車;父親是某大學校長,母親律師;本人不善言辭、與人打交道;可接受女方大三歲?!?/p>
王雨琪收藏視頻的截圖。
看起來沒什么不妥,主播甚至一上來也給出了“這個男人整體條件還不錯”的評價,可下一秒就提出了一個“反轉(zhuǎn)”的結(jié)論:“這個男人可能患有阿斯伯格綜合癥并伴有輕度抑郁”。隨后,主播開始逐條分析推理:比如男性24歲就相親過于年輕,可能是對方家庭深知兒子有身體或精神方面的問題,無法通過常規(guī)的交友途徑走入婚姻;在大學工作卻沒有明確的教師或行政之類的職業(yè)指向,因此這份工作可能只是受其父親安排的閑職;還有從車輛的所屬情況,推測其可能出于某些原因無法取得駕照等等。
各大平臺上諸如此類的情感分析直播間并不少見,在很多觀眾看來,此類主播剖析“優(yōu)質(zhì)青年”的過程,堪比看一部爽劇。
有媒體調(diào)查發(fā)現(xiàn),如今,“婚戀軍師”賽道打得火熱,還細分出不同方向:有人分析相親對象條件,有人解答戀愛難題,還有人提供向上破圈教學,教你如何“拿捏”優(yōu)質(zhì)對象。此類主播粉絲量從幾千到幾萬、幾十萬不等,有的甚至超過200萬。
網(wǎng)友們的評價也呈兩極化。在一些人看來,他們傳遞的是過度解讀的、物化的婚戀價值觀,放大焦慮;但也有人表示支持,認為這類婚戀指導是人間清醒,能幫助自己擇偶避坑。
年輕女孩小錢和雨航(化名)就是“婚戀軍師”的追捧者。
“過5減4,低5為0” “存款區(qū)間取最小”……這些“公式”,被小錢和室友們這群21歲的女生記得滾瓜爛熟。看直播時,她們會像課堂里熟記知識點的好學生那樣會出反饋。她們也喊主播為“老師”,盡管那名主播看著年紀跟她們差不太多。小錢告訴記者,她覺得這些分析技巧,其實還挺實用的。就拿“身高公式”來說,之前朋友給她介紹過一個男生,說“身高180”結(jié)果見面后發(fā)現(xiàn)男生身高是176,“這不就是‘過5減4’嘛?!?/p>
一婚戀軍師視頻下的高贊評論
23歲的雨航則戲稱自己是“母單”,觀看此類直播是想學習技巧,在感情上少走彎路。“吃瓜很有意思,而且能收獲很多建議和鼓勵?!辈痪们埃€花了100元和一位婚戀軍師連麥,咨詢?nèi)绾蚊搯巍!傲牧瞬坏?0分鐘,他給了我一些建議,包括怎么包裝自己,怎么跟異性相處,聽完感覺挺有用的,但都挺大眾化,而且要想得到更符合自己的教學,需要再加微信、交錢。”
和認真記“公式”的小錢還有交費咨詢的雨航她們相比,27歲的王雨琪對待“婚戀軍師”的娛樂心態(tài)則更強一些:“我是拿來當推理小說的‘代餐’的?!倍舱巧衔慕o記者分享收藏的女生。在雨琪這樣的觀眾們眼中,主播還原結(jié)論的推理過程,有點‘劇本殺’的味道。
“有些投稿確實是‘劇本’?!币晃粯I(yè)內(nèi)人士向記者透露,不光是相親分析師,在情感類主播這個賽道上,有“劇本”才是常態(tài)。無論是拿來做案例分析的觀眾投稿,還是直播時的連麥,都是有真有假。不過,對方表示,隨著現(xiàn)在監(jiān)管的逐漸規(guī)范,那些奇葩、狗血的劇本容易帶來流量也容易被處罰,因此有些主播為了規(guī)避風險,會在使用“劇本”時標出“節(jié)目效果”。
婚戀軍師背后是換殼的“情感生意”
盡管婚戀軍師、相親分析師看起來是個“新賽道”,但在業(yè)內(nèi)人士看來,他們并沒有脫離“情感主播”的范疇。也因此他們的變現(xiàn)方式也不外乎接廣告、帶貨、視頻付費以及情感咨詢,“而且情感咨詢肯定是大頭?!?/p>
就像上文雨航所嘗試的付費連麥咨詢,是婚戀軍師普遍選擇的一類收費業(yè)務。
有的直播間明確標注“普通連線不連”。圖片來源:直播間截圖
在婚戀軍師直播間,流水線一樣的連線咨詢會持續(xù)數(shù)小時,單人時長基本在10分鐘內(nèi),連線咨詢明碼標價。如果排隊人多,還要付費搶麥以提升排序。有媒體記者在一個觀眾數(shù)近1萬的直播間中發(fā)現(xiàn),如果想將排序提升至連線第一位,要花費120元。
此外,不少婚戀軍師都公開了聯(lián)系方式,通過提供一對一指導、付費視頻、情感課程、收徒、經(jīng)營朋友圈教學等形式斂金,且價格不菲。
一位婚戀軍師提供的價目表。
一位粉絲量近10萬的婚戀軍師提供了一張價目表,分析相親對象收費88元,時長基本在5分鐘內(nèi)。此外,咨詢單個問題為118元,包月3880元。她自稱是心理咨詢師,但當被問及是否能提供相關(guān)證明時,她卻表示:“都在家里,這個只是副業(yè),可能有些證都沒有審,過期了?!?/p>
還有某直播平臺上3天漲粉30萬的一位相親分析師主播(截至25日,他的粉絲數(shù)已上升至50萬),在他的置頂視頻中,就有一條“他是如何收費的”。其中不少都是常見的情感咨詢業(yè)務,比如他個人的咨詢費是5萬元包年,但“沒什么服務,不推薦購買”。如果想要一對一咨詢,他本人不出面,由他的“徒弟們”進行服務,180元一次。連麥10元/10分鐘。但評論區(qū)有網(wǎng)友提出質(zhì)疑,連麥的定價明明是1999抖幣/10分鐘,折算下來是200元。此外還有售價199元的課程《從戀愛到結(jié)婚》,主播稱“目前市面上還沒有這樣的課?!?/p>
自述3天漲粉30萬的某相親分析師。
主播講述付費項目的視頻截圖。
而在視頻中,主播強烈推薦的付費項目是99元/年的學習群。他表示群內(nèi)禁止聊天,但每天會提供10條文字8張圖片素材,供大家自由組合。這些素材是他全網(wǎng)關(guān)注了15000個博主之后總結(jié)的內(nèi)容,代表了自己的認知和審美,提供給進群的粉絲“教你怎么打造展示面”。
在這位主播的評論區(qū),也有不少網(wǎng)友對其剛走紅便開始商業(yè)化的做法表達了反感:“你還在拼命脫單,教你脫單的人早已賺得盆滿缽滿?!?/strong>
另據(jù)一位業(yè)內(nèi)人士透露,很多情感分析類博主的直播連麥和案例分享都真真假假,包括一些狗血、反轉(zhuǎn)的劇本。他們會用有感染力的話術(shù)來討論爭議性熱點話題,比如彩禮怎么談等,“這樣才更有流量”。
理性看待,婚戀選擇沒有標準答案
盡管在網(wǎng)絡上,不少年輕人喊著“不結(jié)婚不戀愛”,但王婆說媒、相親直播間、婚戀軍師等的爆火,也折射出了年輕人婚戀態(tài)度的另一面。
中國心理衛(wèi)生協(xié)會會員、國家二級心理咨詢師張燕表示,婚戀軍師這類新業(yè)態(tài)的爆火,證明了社會對于婚戀、情感類話題的興趣以及對這方面知識的需求。如今,年輕人越來越注重自身成長,逐步建立起相對穩(wěn)定的婚戀觀,這一成長過程需要思考和指導。
在張燕看來,很多人對婚戀軍師有需求,甚至愿意在直播間傾訴,是一種被看見、被關(guān)注的心理需要,也是發(fā)泄情感的簡單方式,他們通常會通過提問、反思等方式繼續(xù)探索,有些婚戀軍師說話方式直接,反而大受歡迎,因為被罵醒的感受也是一些人自我攻擊的需要。她表示,婚戀軍師解決問題的方式簡單粗暴。網(wǎng)絡內(nèi)容時間有限,不可能針對個體個案化解決,但因為前面的共情做得足夠到位,大家很容易被影響,對于真正解決問題可能作用不大。建議大家篩選內(nèi)容和主講者,偶爾消遣一下可以,但應理性看待,不必盲從。
知名心理學專家,中國礦業(yè)大學公共管理學院教授、博士生導師段鑫星,開設大學生戀愛課10余年,她也認為,婚戀“軍師”作為一種新業(yè)態(tài)需辯證看待,“有利的點在于,一些人在戀愛中看不清自己與對方,婚戀軍師可以有可能及時幫助止損。但另一方面,婚戀軍師作為新潮流,缺乏職業(yè)門檻、入職規(guī)范,要避免受利益驅(qū)使,一味追求流量和收益?!?/p>
資深婚姻家庭咨詢師張譯文則表示,一切情感的基礎是真誠。對直播間的所謂婚戀軍師、情感導師的言論要審慎。
與此同時,江蘇省消費者權(quán)益保護委員會也于近日關(guān)注到“婚戀軍師”相關(guān)現(xiàn)象,并對此發(fā)聲,建議理性消費,謹慎選擇,避免添堵。
江蘇省消保委建議,一方面,有關(guān)部門、企業(yè)和社區(qū)可以一方面聯(lián)合組織婚戀活動,創(chuàng)造單身人群互相了解的機會;另一方面,加強宣傳引導,幫助樹立健康的婚戀觀,例如推出婚戀咨詢輔導等高質(zhì)量公益性服務,排解年輕人婚戀焦慮。
江蘇省消保委提醒廣大消費者,要樹立正確的婚戀觀和消費觀。首先,婚戀不是交易,也不是劇本殺,一個人是否值得交往應當通過相處和交流來判斷,無法一蹴而就。其次,人各不同,婚戀模式也沒有標準答案,“軍師”們的意見無法普適大眾,消費者們還應當結(jié)合自身性格、情感需求等綜合考量。最后,要審慎看待婚戀軍師服務,盡量選擇有心理咨詢資質(zhì)等專業(yè)人士進行咨詢,理性消費避免踏入消費陷阱。
?。ê笮侣劸庉?石慧 綜合整理自中國新聞網(wǎng)、潮新聞、中國消費者報、廣州日報等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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