近年來,養(yǎng)寵大軍不斷壯大。作為剛性需求,寵物食品消費也迅速增長,但寵物食品卻頻頻出現問題。有消費者投訴寵物食用問題寵物食品后,出現拉肚子、肝臟受損、尿血、嘔吐等問題。
河北省邢臺市南和區(qū)是全國規(guī)模最大的寵物糧生產基地,被譽為“中國寵物食品之鄉(xiāng)”,寵物食品年產銷量超過130萬噸,占全國寵物食品60%的市場份額。近日,記者深入南和區(qū)采訪發(fā)現,每天有大量的劣質寵物糧從這里流向市場。寵物糧配料表隨心寫,成分表怎么好看怎么寫,整個包裝袋只有凈含量是真的。不法廠商為了追求更高的利潤空間,不惜使用最劣質的原料制作寵物食品,甚至大量“摻石粉”“摻羽毛粉”,危害寵物健康,甚至有從業(yè)者坦言:“用最爛的東西做最貴的糧,這就是這個行業(yè)的潛規(guī)則?!眮砺牽偱_中國之聲記者譚朕、江曉晨的調查報道。
邢臺市南和區(qū)
這幾天,記者在河北省邢臺市南和區(qū)賈宋鎮(zhèn)走訪,一條東西主干道兩側分布著大大小小幾十家寵物食品生產企業(yè),不少廠家都打出代加工狗糧、貓糧的招牌。
在賈宋鎮(zhèn)韓村工業(yè)園區(qū)的一間廠房里,工人們正在把剛下生產線的狗糧裝袋。得知記者要咨詢寵物糧代加工,企業(yè)負責人謝先生說,他們可以按照顧客需求定制狗糧和貓糧,正在趕制的這批貨就是給熾寵寵物代加工的狗糧,出廠價為每噸4000元。
粗蛋白是寵物糧中重要的營養(yǎng)成分,對寵物的成長和健康至關重要。記者看到,這款狗糧產品成分分析保證值一欄,粗蛋白的含量大于等于36%,這是國家標準的兩倍。謝先生則直言,4000元一噸的狗糧無法達到國標,這些數字都是怎么好看怎么寫:
謝先生:這個只是個噱頭,這個你不用看。我跟你說這個粗蛋白別打(標)太低,狗糧國標不是18個(18%)就夠了嘛,你打到30多個(%)肯定夠了。
不只是成分分析保證值,產品原料組成也有貓膩。記者留意到,這款狗糧宣稱雞肉含量為52%,新鮮雞小胸含量為20%,但記者在廠房里并沒有見到肉類冷藏區(qū)域。
謝先生:這是雞肉粉……
謝先生把記者帶到了配料車間,眼前的幾十個大袋子里裝滿了粉狀物。他說,所謂的鮮雞肉其實就是雞肉粉,這是個行業(yè)潛規(guī)則,為了賣個好價,他們通常會把雞肉粉寫成雞肉:
謝先生:聽我跟你說,寫雞肉粉可以,雞肉就不行,這個查住就是事兒。寫鮮雞小胸肉更不行了,這其實都是錯的,但現在所有的包裝袋都是這么打的,查也沒法查。
記者:因為咱們用的粉兒,實際上寫的是肉,還是鮮雞肉。
謝先生:就不允許。
這款產品標注的生產企業(yè)為邢臺奧派寵物食品有限公司,標注地址則與該廠址相距十幾公里。也就是說,除了2.5公斤的凈含量等產品信息沒有虛標,包裝袋上的大部分內容都與事實不符。
在網上,這款2.5公斤的熾寵全價全期狗糧,售價為20-30元,有店鋪賣出了近萬件。電商平臺上,此類價格較低的寵物糧也大都以高蛋白、純鮮肉為賣點,銷量火爆。此類狗糧究竟是拿什么做的?能放心給寵物吃嗎?我們繼續(xù)來聽記者的調查:
同樣在南和區(qū)賈宋鎮(zhèn)的艾迪寵物是一家可日產百噸寵物糧的代加工企業(yè)。負責人王先生告訴記者,2號車間是企業(yè)的低價糧生產線,這里生產的寵物糧大都是“走量”款,有幾款狗糧每天都能發(fā)貨6、7噸。
王先生:量很大,網上賣很多,你讓我說,這都不叫個東西。它是你需要,我生產就行了。
為了提升狗糧的粗蛋白質指標,摻羽毛粉的狗糧
王先生說,這個車間生產的大部分寵物糧連雞肉粉也沒有使用,取而代之的是的羽毛粉,它能顯著提升狗糧的粗蛋白質指標,但很難被寵物吸收:
王先生:你想4000多(元每噸)做成(粗蛋白)20(%)多也能做,是數據上的達標。
記者:加了啥能達到雞肉粉的效果?
王先生:羽毛粉。
記者:虛假達標?
王先生:你可以理解成假蛋白吧,指標上的蛋白,動物根本就吸收不了。
記者:也不會長肉是吧?
王先生:餓不死吧,十幾個蛋白問題不大。
王先生說,低價糧來料情況差距很大,產品品控難以保障,一旦寵物食用后出現不適甚至死亡,廠家并不負責:
王先生:什么都不保,低端糧就不好做,原料每批跟每批差異特別大。
記者:你們控制也不太好?
王先生:對,因為原料也不是特別好。比如說用玉米,這批來的碎玉米都不好,黃曲霉素超點兒標,這些小指標。你就感覺行你就玩,這個東西你敢說要,也沒人敢保。
玉米是寵物糧最重要的原材料之一,現階段,玉米現貨價格長期穩(wěn)定在每噸2000元上方。王先生說,為了控制成本,出廠價每噸3000多的寵物糧他們甚至連玉米都沒加:
王先生:你可以看看為什么特別干,這里邊一點玉米都沒有。你知道麥麩嗎?它是玉米麩,我們用玉米麩,然后加一些次粉做的,里邊一點肉都沒有。
記者:就沒有雞肉粉是吧?
王先生:想也不要想。
劣質狗糧毒素超標了怎么辦?幾位廠商都不約而同地提到了蒙脫石。謝先生說,蒙脫石能有效吸附毒素,還能幫助寵物止瀉,在寵物糧里添加是行業(yè)共識。
謝先生:我讓你看一下2000多(元每噸)的糧食,這個不是我出的,我朋友拿的。你知道毒素在哪里嗎?在原料,玉米里面的赤霉烯酮,還有黃曲霉素比較多。2000多(元每噸)的糧食那個毒素必須超標,不超標做不成。這里面有“土”,灰分特別高,石粉含量1噸達到10%。
大量臨床實驗表明,飼料中添加0.2%的蒙脫石足以解決飼料中霉菌毒素問題。但王先生告訴記者,他的幾款低價狗糧都會添加5%左右的蒙脫石。
王先生:這個里面兒也有。
記者:有多少?
王先生:50公斤吧。
記者:1噸里面50公斤?
王先生:對。
記者發(fā)現,市面上蒙脫石的價格還不到玉米的一半,大量添加能在客觀上降低寵物糧成本。一名寵物食品行業(yè)從業(yè)者告訴記者,長期過度攝入蒙脫石也會對寵物健康產生影響:
業(yè)內人士:那都是有比例的,正常就是每噸添加10斤,它起到一個吸附毒素的作用,你超那個量了,他就是用那個東西增加分量了,就成吃“土”了。量太過多了,長期食用這種糧食,腎也會衰竭。
這類劣質寵物糧,寵物會吃嗎?記者在寵物食品原材料提供商那里找到了答案。在賈宋鎮(zhèn)一家生物公司,負責人拿出一袋誘食粉,他告訴記者,用上它,寵物就不會排斥劣質糧:
生物公司負責人:膨化糧最后一道工序是掛這個粉,這個粉起個什么作用呢?不管你里面糧的質量整體好壞。你放上這個粉,能讓貓第一口先吃你的。就是一個誘食,至于它吃完了是吐出來還是咽下去,那是你糧的事兒了。
行業(yè)低價競爭愈發(fā)激烈,有從業(yè)者卻還沉浸在利潤最大化的短視行為中:
業(yè)內人士:就是使最爛東西賣最貴的價,糧就是這樣兒的,你就說1萬多塊錢一噸的,人家也能賣到50000噸,你3000一噸的,人家也能賣到6000一噸。
有企業(yè)不惜犧牲寵物的健康來博取最大的利益,嚴重擾亂了市場秩序,損害了消費者的權益,也是對寵物生命健康的極大漠視。全國最大寵物食品生產基地劣質糧橫行市場,監(jiān)管部門為何監(jiān)督缺位?如何規(guī)范寵物食品市場發(fā)展,提高寵物食品質量安全水平?中國之聲將繼續(xù)關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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