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月18日上午9時許,重慶市巫溪縣鳳凰鎮(zhèn)雙玉村,一棵歷經300余年風霜的黃楊古樹全身纏滿綠色保溫布,正被護林員小心翼翼地起挖、包裹基土,再由吊車緩緩“護送”上車,前往“新家”。
和這棵古樹一起“搬家”的,還有其他24棵黃楊樹。這些黃楊樹中,樹齡超百年的就有13棵。
25棵黃楊樹為何要“搬家”?
事情還得從2022年說起。當年11月4日,重慶市巫溪縣人民法院受理了石某某等14人涉嫌犯盜竊罪、危害國家重點保護植物罪暨刑事附帶民事公益訴訟一案,這也是自成渝地區(qū)雙城經濟圈戰(zhàn)略實施以來首例跨川渝兩地涉野生植物保護特大刑事案件。
公訴機關指控,2017年5月至2022年1月期間,石某某等14名被告人分別在重慶市巫溪縣、四川省鹽源縣、四川省會理市單獨或伙同他人盜挖黃楊樹并進行非法移栽、收購、運輸、出售,共計盜挖、移栽黃楊樹400余棵,價值40余萬元,盜挖、移栽黃楊古樹14棵,最大樹齡超300年。公訴機關認為,應以盜竊罪、危害國家重點保護植物罪追究刑事責任,并提起刑事附帶民事公益訴訟,要求石某某等6人賠償黃楊古樹植株生態(tài)服務功能損害評估價值和林木遷移種植與養(yǎng)護的生態(tài)恢復等費用共計17萬余元,并在重慶市級以上新聞媒體公開道歉。
“這是巫溪法院第一次審理跨區(qū)域環(huán)境資源案件,對于我們而言是全新的挑戰(zhàn)?!笔芾碓摪负螅瑢徟虚L黎勇壓力山大。分叉樹木如何定量?盜竊數額如何認定?一系列問題亟須解答。但讓黎勇最著急的還是:暫時扣押的這批樹如何處置?能不能活著等到案件判決生效那天?
于是,黎勇撥通了巫溪縣林業(yè)局林業(yè)行政執(zhí)法隊隊長石雄厚的電話:“石隊長,樹木養(yǎng)護你們是內行,能不能請專家來看看這批樹的生長情況?”
4月底,巫溪縣林業(yè)局專家多次來到25棵黃楊樹的臨時種植地察看樹木生長情況。“黃楊樹對生長環(huán)境有嚴格的要求,適宜海拔為1200米以上,臨時種植點的海拔僅600米左右,天氣逐漸轉熱,若不及時進行移栽,將面臨死亡滅失風險,造成不可逆轉的損失。”專家的話讓黎勇的心懸了起來。
通常情況下,案件審理階段是不能處置涉案物品的,但在該案中,運用何種方式才能在審理階段對涉案黃楊樹進行依法移栽成了難題。
由于情況特殊,黎勇和院領導商討后,驅車來到轄區(qū)所在的重慶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尋求幫助。
“依職權進行先予執(zhí)行,抓緊時間對涉案古樹進行搶救性移植。”重慶二中院副院長揭誠渝提出的方案打通了大家的思路:“環(huán)境資源審判本就是一個新的領域,會有很多空白,但樹木這種鮮活物種是等不起的,我們必須牢牢樹立能動司法意識,特殊情況特殊處理,盡最大努力維護生物多樣性!”
“依職權還是依申請?”“依職權有無先例?”“是代為履行還是協助執(zhí)行?”5月14日,巫溪法院院長饒川帶領審判長、部分審執(zhí)部門負責人等查典型案例、翻法條,展開激烈探討,最終一致決定依職權作出先予執(zhí)行裁定,按照《中華人民共和國森林法》的規(guī)定選定巫溪縣林業(yè)局作為代為履行人,對涉案25棵黃楊樹進行移植、養(yǎng)護。
5月18日,巫溪法院聯合重慶二中院、巫溪縣檢察院、巫溪縣公安局、巫溪縣林業(yè)局舉辦的司法護航古樹回林交接儀式如期舉行。
“請你單位自收到本通知之日按照巫溪縣公安局移交清單將涉案25棵黃楊樹移植至適宜地區(qū)并進行養(yǎng)護。”隨著先予執(zhí)行裁定書、代為履行通知書的宣讀,25棵黃楊樹開始“搬家”。
“沿到邊邊挖,莫挖到樹根了!”“那邊起來一點,用布包起!”“往上頭吊,慢點慢點!”“搬家”現場,黎勇等法院干警變身護林員,趴在地上接過黑色編織布小心翼翼將古樹的基土包裹住,再慢慢向上托舉,用盡力氣控制樹木方向,仔細裝車。
此時,海拔1600多米的“新家”——巫溪縣貓兒背國有林場,挖好的坑、特別混合的土壤、稀釋的紅糖水……一切準備就緒,只等遠道而來的“家人”。
下午4時許,25棵黃楊樹全部在“新家”安頓下來。此時,天空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,淋濕了土壤,也浸潤著這些命途多舛的黃楊樹。過段時間,這些樹就可以脫掉“外衣”、長新芽了!
臨行前,黎勇特地和這些黃楊樹道別:“等案子辦完了,一定再來看看你們?!保ㄓ浾?劉洋 通訊員 黎映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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