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為青春?
走近新疆軍區(qū)某邊防團老爺廟邊防連,我們看到了一群邊防軍人絢麗多彩的青春模樣。
他們的青春,浸潤著革命先輩激情燃燒的紅色。過往的歷史仿佛就發(fā)生在昨日,榮譽室里,看著62年前建連時的舊物件,中士王祖念好像回到了昔日戈壁,看到當(dāng)年英雄們面貌如故、青春猶在。
他們的青春,暈染著沙棗樹奮力抽芽的綠色。風(fēng)霜雪雨守邊疆,巡邏路上,下士賈廣志總是精神昂揚、不曾退縮。他說,沙棗樹是荒蕪戈壁中頑強的生命,人也一樣。
他們的青春,閃耀著沙棗花開的金黃。沙棗樹下,下士楊朝鴻和戰(zhàn)友們唱著新譜寫的連歌,歌聲中,他們青春洋溢的面龐仿佛朵朵盛開的沙棗花。
青春何為?
李大釗曾提筆寫下《青春》一文:“……致我為青春之我,我之家庭為青春之家庭,我之國家為青春之國家,我之民族為青春之民族?!?/p>
青春的洪流滾滾而來,當(dāng)始終激揚著為國家和民族前行與奮斗的澎湃力量。
老兵們說,我們的青春,因為守護祖國邊陲,從不曾褪色。
新兵們說,駐守邊關(guān),我們擁抱祖國山河,青春有了擔(dān)當(dāng)與奉獻的時代底色。
歲月不會辜負(fù)每一段堅守與奮斗的青春?!翱傆幸惶煳覀儠鎰e這里,但在邊關(guān)定格的每一幀青春面孔,都是人生中最值得銘記的模樣。”
根往下扎,枝往上長
“不見爬蟲飛鳥,驕陽紅染天涯。不怨艱難跋涉,只為漠外吾家……”新疆軍區(qū)某邊防團老爺廟邊防連的榮譽室內(nèi),中士王祖念向新兵繪聲繪色地講述著連隊歷史。
1962年,16名官兵到達(dá)蘇海圖,靠著一口鋁鍋、一把菜刀和一把大勺,支著3頂舊帳篷,在戈壁安了家。
“住進地窩子,青天當(dāng)被子,大地當(dāng)褥子……他們不畏艱險,將青春歲月燃燒在荒無人煙的邊關(guān),就這樣在戈壁扎下了根?!?年前,王祖念第一次走進連隊榮譽室,望著滿墻的榮譽獎?wù)?,聽著老班長的講述,歷史的畫面在他眼前徐徐鋪展。
憶往昔,一聲號令下,16勇士不懼艱險、勇闖戈壁;看今朝,青年官兵不忘使命,仗劍戍邊、精忠報國。
“革命前輩們用生命在戈壁扎下的根,更要在我輩青年心中越扎越深。”王祖念時常前往榮譽室,感悟英雄榮光,接受精神洗禮。
“指導(dǎo)員,我想試著講解一次連隊的榮譽歷史?!鄙洗髮W(xué)時,王祖念曾在校史館擔(dān)任講解員。來到連隊,在一次次跨越時空的“心靈對話”中,王祖念萌生了傳播紅色歷史的想法。
面對墻上的數(shù)千張圖片和展柜內(nèi)的一件件文物,他不斷查閱書籍資料,并多次向連隊老兵詢問它們背后的故事。
半個月后,王祖念執(zhí)行首次講解任務(wù),他的聽眾是16勇士中的6位。闊別連隊多年,老兵們走進榮譽室,看著已然斑駁的老物件,瞬間淚眼婆娑。那一刻,王祖念也哽咽了:“于我而言,這次講解別具意義,是一次非凡的使命傳承,也是一種特殊的血脈賡續(xù)。”
之后的半年里,王祖念多次承擔(dān)講解任務(wù),并順利成為連隊榮譽室的專業(yè)解說員。
“60多年前,老兵李德堯在連隊種下了許多沙棗樹?!币淮沃v解中,剛下連的新兵趙帥彬被過往的故事吸引,拉著王祖念來到老兵種下的沙棗樹前。
讓趙帥彬不解的是,這么多年過去,沙棗樹并沒有想象中高大。
“戈壁常年干旱,沙棗樹的枝丫很難變得粗壯,但它的根莖異常發(fā)達(dá)。”王祖念意味深長地說,“它們將根扎在戈壁,默默守護著這片土地,春來秋往,不離不棄,就像我們選擇守衛(wèi)祖國邊防一樣,傳承初心、矢志不渝。”
望著荒原里幾叢堅挺的沙棗樹,那一刻,趙帥彬心中仿佛有一道光閃過,他暗下決心,一定要努力“向下扎根”。
“生命的路是進步的,總是沿著無限的精神三角形的斜面向上走,什么都阻止他不得?!?/p>
當(dāng)天晚上,趙帥彬把魯迅先生的這句話工工整整地抄錄在日記本上,并在旁邊畫下了一棵“根往下扎,枝往上長”的沙棗樹。
風(fēng)吹不斷,雪壓不倒
“沙棗樹,傲然挺立,戈壁灘上把根扎。沙棗樹,不懼狂風(fēng),戰(zhàn)天斗地抵塵沙……”
老爺廟邊防連的老兵王伯樣曾寫下一首詩作《戈壁灘上的沙棗樹》,既是描寫耐嚴(yán)寒、抗風(fēng)沙的沙棗樹,也是歌頌老爺廟邊防連英勇無畏的兵。1967年,王伯樣因病英年早逝,墓冢就在巡邊路上。
列兵呂朝智第一次讀到這首詩,便把它謄抄在了日記本上,他希望自己能像沙棗樹一般不畏風(fēng)沙、傲然挺立。
幾個月前,呂朝智的體能水平達(dá)到優(yōu)秀標(biāo)準(zhǔn),迎來了人生第一次巡邏執(zhí)勤任務(wù)。他特意撿了營院內(nèi)的一截沙棗枝放進口袋,準(zhǔn)備放在老英雄王伯樣的墓前。
巡邏路上,天氣變幻莫測。遠(yuǎn)處,烏黑的積云漸漸壓在山頭;眼前,朦朧的霧氣遮住了視線。很快,一場小規(guī)模的暴風(fēng)雪襲來。
連長命令戰(zhàn)友們手拉手趴在山體低洼處,身體緊貼地面,好躲過驟然而來的風(fēng)雪。呂朝智的身體朝一側(cè)趴著,生怕壓壞了那截沙棗枝。
暴風(fēng)雪終于停了,挺過了艱難的幾分鐘,呂朝智感到手指沒了知覺,彎曲都成困難。但他還是摸了摸口袋,確保沙棗枝還在。
繼續(xù)行進。隨著海拔的升高,呼吸愈發(fā)艱難。呂朝智的體力被一點點消磨,身上的裝備似乎越來越重,腳步也越來越沉。就快到了,呂朝智狠狠掐了一下右臂,讓自己保持清醒。
終于,英雄王伯樣的墓冢進入了大家的視線??耧L(fēng)沒有絲毫減弱的跡象,拍打著眾人的臉頰??纱藭r此刻,官兵心潮澎湃、難掩激動。
“老前輩,我們來看您了?!眳纬翘统錾硹椫?,用力插在英雄的墓前。
“向英雄前輩,敬禮!”官兵驕傲地舉起右手。半個多世紀(jì)后,年輕官兵的英姿與老一輩英雄的身影,在這漫漫巡邏路上悄然重疊,仿若棵棵沙棗樹,傲然挺立在風(fēng)中。
與呂朝智一樣愛沙棗樹的,還有下士賈廣志。
沙棗樹的枝干很細(xì),卻能抵御風(fēng)沙的侵襲。剛長出的葉子,很快被風(fēng)吹落,可它不氣餒,沒幾天又冒出新的嫩芽。賈廣志驚嘆于沙棗樹的堅韌不拔,告訴自己無論何時都要頑強不屈。
剛到老爺廟邊防連時,賈廣志白天刻苦鍛煉體能,夜晚挑燈背記各個巡邏點位情況。很快,他成為同年兵里第一個踏上邊防線的戰(zhàn)士。
第一次參加巡邏,他就負(fù)重近15公斤的物資,翻越了7座戈壁上的山梁,跋涉整整20公里?;氐缴谒鶗r,太陽已落山。看著腳底幾個紅色的血泡,賈廣志很開心自己也有了巡邏“勛章”。
此后一年多的時間,他參加巡邏近300次。每一次巡邏,他都像一棵沙棗樹,“風(fēng)吹不斷,雪壓不倒;勇往直前,百折不撓”。
夢想花開,青春綻放
戈壁上的春天來得更晚一些,沙棗樹也迎來了花開時節(jié)。
老爺廟邊防連的營院內(nèi),一排排沙棗樹結(jié)出了細(xì)密的淡黃花朵,散發(fā)著馥郁的香氣。
站在樹下,抬頭望著星星點點的沙棗花,下士楊朝鴻想起了一個執(zhí)勤夜,那晚的夜空月光皎潔、星光閃爍。
不到凌晨2點,一級上士邱盼輕輕拍了拍躺在床上的楊朝鴻:“起床站哨了。”戍守邊防17年的邱盼就要退伍離開了,這是他最后一次執(zhí)勤站哨。
楊朝鴻迅速起身穿好衣服,與邱盼一同朝著哨位走去。路途中,透過月光,楊朝鴻看到邱盼的目光掃過了一旁的車庫門。
作為駕駛員教練班長,邱盼白天仍在查看車輛狀況、檢查工具箱。細(xì)節(jié)一個一個查,程序一項一項過,戰(zhàn)友們都說“邱班長是駕駛隊的定盤星”。邱盼感慨:“越到要離開的時候,這心里越是放不下。邊防一線環(huán)境惡劣、路況復(fù)雜,從事駕駛工作極具挑戰(zhàn)性,關(guān)乎戰(zhàn)友的生命安全,絕不能掉以輕心?!?/p>
“邱班長,你舍得離開嗎?”楊朝鴻問道。
“舍不得啊,但守邊關(guān)靠的是一代代官兵的青春接力。我的青春播撒在這里,很值得。兄弟,你的青春年華才剛剛開始,一定要好好干。”邱盼叮囑楊朝鴻。
是啊,邱班長的青春已然“開出了花”,我的青春,能否在這戈壁“綻放”呢?
2個小時的站哨時間,吹著一絲絲冷風(fēng),楊朝鴻想了許多。
楊朝鴻畢業(yè)于省重點大學(xué),放棄大城市的生活,他選擇入伍尋夢——自小喜歡豪邁邊塞詩的他,決心在祖國邊疆干出一番事業(yè)。
然而第一次站哨,北疆毒辣的陽光下,被熱浪灼烤的楊朝鴻險些暈了過去。此后的日子,無論巡邏還是訓(xùn)練,他都算不上最拔尖的那個。
“既然來了,不僅要在這戈壁扎下根,發(fā)出芽,還要像沙棗樹一樣,‘開出芳香撲鼻的花’?!币鼓坏男枪夂敛涣邌莸卣罩鴹畛櫟哪橗嫞难垌虚W爍著星辰的光芒,看起來比往日更添一份堅毅。
翌日,身著綬帶和大紅花的邱盼即將登上大巴車,楊朝鴻緊緊摟住了他:“邱班長,你放心,我一定會用行動證明自己!”
邱班長離開后的日子里,楊朝鴻悄悄為自己“上緊了發(fā)條”:針對體能短板進行強化訓(xùn)練,主動申請參加復(fù)雜地段巡邏任務(wù);在閑暇時間重拾昔日愛好,懷里抱著吉他,一連創(chuàng)作了好幾首歌曲……
不知不覺間,連隊“龍虎榜”上有了楊朝鴻的名字。巡邏時,楊朝鴻開始走在隊伍前方,帶頭唱起自己參與創(chuàng)作的新連歌——“茫茫戈壁灘,沙海雄關(guān),鋼鐵衛(wèi)士駐守祖國邊疆……”戰(zhàn)友們都說很喜歡楊朝鴻為連隊創(chuàng)作的歌曲,“吼上兩句,渾身總有使不完的勁”。
有詩人曾這樣描述沙棗樹:“不似春紅向小園,扎根荒野自清妍;金花馥郁如丹桂,銀葉光芒映碧天?!毕﹃栁飨?,楊朝鴻和戰(zhàn)友們坐在沙棗樹下,再一次縱情歌唱。一曲又一曲,道出了楊朝鴻的無悔青春,唱出了邊關(guān)軍人的熱血豪邁。伴著歌聲,屬于邊防戈壁的朵朵“沙棗花”正絢爛綻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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